帶洋夫婿逛夜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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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點了「筒仔米糕」給他嘗嘗。他吃了一口說還不錯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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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味道有點熟悉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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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像是「月亮節」吃的那種食品。這筒仔米糕跟中秋月餅有啥關係?我暗忖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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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天淵地壤之別吧?還來不及開口提問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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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這位仁兄又說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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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 「不過月亮節的那個食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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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外面包著一層不能吃的東西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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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而且餡是包在飯裡頭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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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這個餡在飯上頭。」
我恍然大悟,索性給這位荷蘭先生上一堂傳統民俗課,告訴他,「那個食物」呢,和月亮節八竿子打不著邊,是端午節吃的粽子。至於月亮節,又稱中秋節,端午則是夏季的節日,俗話說:「未食五月粽,破裘不可送。」意指一過端午,天氣就不再像春季那樣忽冷忽熱,只會更炎熱,冬衣可以收起來了。
說著說著,不由得納悶,今年的端午是何時?一查,哦,六月二日。從端午又聯想到芒種節氣,記得端午經常在芒種前後,而芒種總落在陽曆六月五日至七日交節;眼睛順著手機螢屏再往下一瞥,端午節過後四天,六月六日是芒種。
芒種是夏至前最後一個節氣,我曾經以為芒種之所以有芒字,是因為這正是芒果開始上市之時,後來才明白是我誤會了。這裡的芒指的是大麥、小麥等有芒作物開始成熟,將要收割的季節,也是水稻忙著播種的時分,所以有人說芒種其實也有「忙種」的寓意。
芒也好,忙也好,總之,過了芒種,夏天結結實實、火火熱熱地來了。
從芒種前一直到夏至後是梅雨季節,長江中下游流域大約是六月中到七月中,台灣緯度較南,五月中至六月中便為梅雨所苦,黃梅天氣溫高,淫雨不斷,到處濕答答,一到這時節,我能不出門就不出門,書房裡除濕機一開就大半天。
室內的濕度可靠除濕機或空調來調節,體內的濕氣卻是機器去除不了的,於是泡了綠豆,洗了米,煮一鍋綠豆稀飯,讓綠豆來替我進行體內除濕。這是我習自娘家、奉行多年的夏季食療方子。母親在世時,一到夏天胃口不好,就會熬鍋綠豆稀飯,待粥稍涼,溫溫的就著一小碟豆豉炒苦瓜或涼拌粉皮黃瓜,吃得津津有味,她說這可比什麼都開胃。
小時候,一到夏天,家裡冰箱還常備著綠豆湯,有時裡頭還摻了熬爛的薏仁。暑假時,午後昏昏欲睡,母親開了冷氣讓我們睡個小覺,午寐醒來,常已是午後三點多,母親見我和弟弟起床,就吩咐我們先去洗洗手,再到飯廳喝綠豆湯。我抗議說,剛睡起來口好渴,而且這天氣熱死人了,我比較想喝杯檸檬汽水加冰塊,不然來根冰棒或雪糕吧。母親卻不肯,說那些東西吃著冰涼,喝著痛快,卻沒什麼營養,不但不能解渴,還容易上火,想消暑,還是喝碗冰糖綠豆湯。
如今想想,母親其實有古人的飲食智慧──雖然她自己未必明白這一點。台灣的夏天濕度大,又常有午後雷雨,淋了雨後若馬上吹冷氣,一不小心就會感冒、頭痛、流鼻涕。這種夏季感冒,又稱熱傷風,按中醫說法,天氣濕熱時宜多吃一點清熱利濕的食品,有助於預防熱傷風,而母親夏季嗜食的綠豆、薏仁、苦瓜、冬瓜和黃瓜,統統都具有清熱生津或祛濕之效。
我問過母親為何一到夏天就愛吃這些,是不是因為食療的緣故。她卻回答:「哪是什麼食療?天氣一熱,眼睛看到紅燒肉、炸排骨什麼的,就覺得好油膩、不好吃,根本提不起食慾,嘴裡只想吃一點清淡的東西。」
母親說得也對,就算並不精通古老的食療養生之道,也可以學習專注聆聽身體的提示,食物好不好吃,該不該吃,身體往往知道,並會誠實地告訴你。,